情书（6）
奈布愣住了，面对艾米丽的提问，他只有茫然而抱歉地摇头。艾米丽没再问什么，只请他收拾一下东西跟自己走。医疗室空间狭小，奈布刚推开门就和一种成分复杂的气体撞了个满怀，那气体饱含消毒水、创伤药和陈腐的血锈味，而不时响起的呻吟更为它注入了几丝不祥的恐怖感。
“这里是轻伤区，情况还可以。但那边重伤区很不妙，您先戴上这个口罩。”奈布接过艾米丽的口罩，在快走到重伤区时，艾米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奈布一把扯住。
“对了，您晕血吗？”
“什么意思？”奈布不可思议地看着医生，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感到艾米丽说的肯定不是普通晕血。
“我是说，那种非常……或者说极度恐怖的大出血。重伤区全是被监管放血淘汰的，他们下来时都带着被打开的腹腔，内脏破坏的很严重，可以说惨不忍睹——您知道，游戏规则使我们没法死亡。而现在死简直成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奢望。”艾米丽停顿一下，她谨慎地考虑着接下来的措辞。
“大部分人都处在深度昏迷中，我们也没法确定到底是哪个监管造成的这种创伤。只是每局都有杰克先生，而且通过资料卡发现，似乎他之前有某种特殊的……嗯，喜好？您别见怪，我们也不愿怀疑他，毕竟杰克先生来这里后一直很好。他很有风度，对女士们很绅士，不瞒您说，许多姑娘都偷偷喜欢他。而且在这周前他的攻击方式也很温和，您也知道，杰克先生从来都只象征性划两刀。”
是的，奈布知道。那天外面是倾盆暴雨，而他在一处破旧的防空洞里用整个身体接纳了杰克。他明明虚弱到承受不起自己的激情，却仍不输气势地勾着对方做完了整套仪式。杰克全程躺在潮湿的地上，每个动作都极其小心。奈布最后伏在他怀里，轻轻咬了一下他脖颈温热的动脉。
“答应我，杰克。别再给人开膛了，那不是爱的正确表达。”
“我知道，你已经示范了一遍正确方法。”杰克笑着拥住他，他还记得那个怀抱真的很温暖，馥郁的玫瑰花香更让他不想离开。杰克轻柔的吻落在他耳边，沿脸颊一路啄到眼皮，鼻尖，最后定格在唇上。
“好的，我答应你。蓝眼睛的小先生。”
奈布掀起帘子，眼前横七竖八躺着几具被开膛破腹了的躯体，有的内脏被割去大半，有的喉咙被划开几刀，所有伤痕无不控诉着凶手极端的残忍。奈布很冷静，他从没像此刻这么冷静过，他转向身后的艾米丽“告诉我，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离这周结束还有最后一天，奈布离开医疗室后来到游戏大厅。长桌前烛火摇曳，四名求生者都雪白着面孔。他们是轻伤号，但谁都不敢保证这局自己会不会遇上那个喜欢把人活剖的变态监管。
开局钟声如报丧般地敲响，奈布突然走到玛尔塔面前，空军深棕色眼睛对上陆军的蔚蓝，胸前的钩伤并不影响她将身子坐的笔挺。
“玛尔塔，我需要你的枪。”
浓雾弥漫，就像1888年的伦敦东区。杀人鬼瘦长的身形隐没在乳白的雾色里，另一个则是鲜红的电锯小丑。
“操！变态你别老隐身，我快跟丢了！”
“闭嘴白痴，你会暴露我的位置。”
裘克刚锯开一个人的身体，此刻电锯飞涌着血沫。但他没法继续追击，因为杰克走的方向跟他相反。他只能紧跟其后，一路用言语发泄自己的不爽。
“你干嘛不追我砍的那个？明明补一刀就能淘汰了！”
杰克懒得理他，那种蠢笨的锯伤看一眼就倒胃口，根本不符合他的美学理想。而且裘克的紧随也让他无比烦躁——杰克在一个拐角处突然急停，似乎颇厌恶地向前瞥了一眼就往回走。
“你又怎么了！”小丑恶狠狠地睁眼瞪他。
“只是看见被你砍了一锯的猎物，有些恶心。”杰克匆匆向身后打了个手势。裘克眼前一亮，他也顾不得杰克的位置，扛起电锯就冲了出去——然后差点被一束迎面射来的手电晃瞎眼睛。
“死变态我操你妈！！！”裘克捂着眼睛仰天怒吼。雾隐中的杰克早已走远，他总算甩掉了这个没脑子的白痴，心情十分愉悦。以至没注意到还有一个求生者在附近目睹了这一切——谁能想到在这种恐怖的死法下，还会有求生者胆敢一路尾随两名监管者？
杰克一手按上面具，勾起个冰冷却动人的微笑。他已看到了自己中意的猎物。
地图另一端，艾玛正艰难地穿梭在板区。她不敢流连空地，甚至那几个绞架她也不敢去碰。监管者喜欢放血，她就算拆了绞架也没法救下队友。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破译密码，然后……
她不抱希望能逃出生天，只但愿别撞上那个传说中的变态监管。
“小姐，您在找什么？”温软低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艾玛惊恐地一哆嗦，锋利的指刀已吻上了她的喉管。
“杰……杰克先生？”她闻到一股清淡的玫瑰花香。但身后那人显然不打算回应她的问候，刀锋只轻轻一送，少女脆弱的脖颈就皮开肉绽。
人体求生本能让她拼命挣扎，恐怖的猩红不断溢出喉颈，她知道自己死不了，死不了就意味着她必须忍受这种非人的痛苦直到坠入昏迷。她感到那把刀划了第二下，大量鲜血倒灌回喉管，她只是扭动身体，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杰克面具后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点出神的思索，但那不影响他的手法，冷静娴熟。
“好玩吗？”背后突然传来个凉凉的声音。杰克停住了，但只是片刻后，他在猎物喉咙上划下了第三刀。
“还行。”
奈布站在他身后，似乎带着点好奇地看他动作“三下，还差两刀，我记得对吗？”
“很对。”
奈布突然笑了，声音竟带了点埋怨的撒娇。
“亲爱的，一周不见，就连看我一眼都懒了？”
“怎么会……”杰克低低回了一句，果然扭头，于是一发子弹精准无误地炸开在他面具上。面具崩开了，碎片四溅，杰克捂着脸连退几步，他听到迅疾的风声，奈布豹子般将他猛扑在地，一拳狠砸在他挡脸的手上。
“你怎么答应我的？你他妈就这么答应我的？！”
“奈布……”
“你闭嘴！混蛋！闭嘴！”奈布用拳头代替了断句，揪着衣领的手背上，青筋几乎要挣出那薄薄的皮肤“我是瞎了眼还坏了脑子才信了你的鬼话！我他妈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魔鬼！”
杰克依旧用右手挡在脸上，几拳过后那只手已出现了多处不同程度的青紫。他将左手指刀插在地上，有那么几秒钟，他简直像具僵尸般一动不动。
“别装死，起来！当面装的那么好，一转身就变回你的开膛手，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总算记得背着我？！”奈布失控地揪着他衣领，杰克整个人像条死鱼般被他拎起来，右手垂下来了，他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着我！混蛋，你这算什么？我的感受对你来讲是不是从来都不重要？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最后一拳直接揍在那张清秀的脸上，奈布咬着牙，咆哮却已带上了深深的无力感。
“一只蓝眼睛的小松鼠？看着新鲜就逗几下，玩腻了就扔掉，你这么喜欢我的眼睛干脆也挖出来，跟你那些内脏肠子放一起，那才是你对待玩物最正确的方式！”
“奈布，你没打疼吗？”杰克突然用那只右手握住他的手腕，眼睛睁开了，目光和语气温柔又恍惚，仿佛小憩中一个轻飘飘的梦。
奈布愣了一下，随即触电般缩回手。他用一种陌生又绝望的眼神看着杰克。
“别碰我。”
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一个魔鬼，从始至终。
小憩惊醒了，杰克有些茫然地看看自己的双手。一只青紫的，五指干净颀长；另一只沾满血渍，是五把开膛破腹的长刀。
“奈布，你从开始就本不该追寻这一切的意义。”杰克喃喃自语，“意义只会妨害美的存在，我本以为你早该悟到这一点，我本以为……”他突然抬起头，淡金色眼睛同样是深重的绝望，长刀只一闪就穿透了奈布咽喉。奈布整个被刀钉在了地上，他最后看见杰克慢慢闭上眼，声音被11月的深寒凝冻成一片白霜。
“小先生，我对你，非常失望。”
那天，庄园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大雪过后，杰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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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靓仔，你同事正在挨揍，你不去帮忙？
裘克：对啊！我这就去叫约瑟夫帮忙拍照留念！
咳咳，最后真的是糖不骗你们。杰克先生的搞事成功了一半——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按他的计划展开，但不是很顺利，有些地方他玩脱了（比如挨打肯定不在他的计划内）但大局总还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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