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1）-弈寒

《深渊》HE版番外

杰克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是在三天前，从游戏局回来的美智子告诉他，你的小士兵似乎有些反常。

杰克对此只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他的注意力在面前的巡视者身上。自从来到庄园，杰克在监管者中的胜率就一直垫底——以狡诈闻名的开膛手擅长的是诱使猎物自投罗网，但这里的游戏规则使求生者见了他只会拼命逃跑，杰克没有使诈机会，他不得不毫无风度地跟在猎物后面穷追不舍。上帝保佑，这可真不是绅士该干的事，更何况杰克体力向来也不算好。

他觉得制定游戏规则的人肯定没什么脑子。

为了提高胜率，杰克从夜莺小姐那里买回了这么只很像小狗的东西。但没想到比起追咬求生者，巡视者明显对杰克的玫瑰更感兴趣。在本周第三根手杖宣布报废后，杰克微笑着将这只疯狗关了三天书房。

那时他听到红蝶说奈布反常只是点了点头，第二天里奥回来告诉了他同样的消息，杰克依旧没怎么在意。直到今天，他站在书房门口，面对一地狼藉的纸屑，以及邀功般蹭着他的巡视者，边保持极有风度的微笑，边思考今晚该将这狗油炸还是烧烤时，裘克回来了。他大刺刺将还嗡嗡作响的电锯往肩上一抗“喂！我说你的小情人怎么不太正常啊？”

连裘克这种疯子都觉得奈布不正常，杰克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他将还打算继续扑咬的巡视者拎起来，敏捷地用一个嘴套封住那满口锋利的牙齿，然后转向裘克。

“他怎么了？”

“怎么了？噢！恋爱中的小可怜因为心上人移情别恋一只狗而丢了魂呗！”裘克扛着电锯向杰克怀里一倒一伸腿，两人顺势成了个探戈舞的经典定格。

“你的小甜心好像想在游戏里找什么东西，总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今天红教堂他蹲在一棵树下看石碑，我把红光打过去了他都没跑。”裘克用电锯手柄勾着杰克脖子一阵神经质大笑“我说变态，不会是你不行吧？”

“我不介意跟你验证一下。”杰克温柔地拥住他，嗓音甜腻的能榨出玫瑰花精油，成功让红发小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想都不想就朝杰克脸上揍过去，后者没躲，只是突然松开抱着他的手，于是裘克“咣”地摔倒在地上。

“谢谢你的消息，我这就去尽自己的义务。”杰克整理一下被弄皱的礼服，抱起巡视者离开房间，裘克依旧躺在地上，觉得今天星星出来的实在有点早。

奈布这几天很头疼，他从没想过识字是件这么辛苦的事。三天下来，他只把字典背下了薄薄几页，而且总心急地试图在游戏中找到一些文字检验自己能否看懂。奈布这么急不是没道理，圣诞节快到了，他想亲手写一封情书给自己的恋人——杰克对阅读有近乎痴迷的喜好。不管文学名著还是枯燥的理论著作，甚至供儿童看的配字图画、大幅海报边的广告……只要是文字他都能读的兴致盎然。不过也正因如此，奈布感到了很大压力。

自己跟杰克在这方面的差距，用天壤之别来形容绝不为过。那天杰克给他念王尔德的《莎乐美》，一个荒诞的故事。美丽的莎乐美公主爱上圣徒约翰，在后者义正言辞的拒绝中走向极端。为了能吻一吻心上人的嘴唇，她以为君王跳舞为条件，要求砍下约翰的头颅放在纯银的盘子里。当国王下令处死这个妖女时，莎乐美依旧满含痴迷地吻着约翰死掉的嘴唇，全剧就在一缕象征死亡的月光滑落到这个少女身上时猝然终结。

“这部戏想说明什么？”奈布感到困惑，这不像个能用道德来评判的故事，也思考不出什么深刻意义。

“说明不了任何东西。”杰克同样吻了吻他的嘴唇“没有意义才是这个故事最大的意义，因为意义会妨害美的存在。”

奈布似懂非懂地眨眨眼。总之，这方面他理解不了杰克。但有一点奈布是清楚的，如果他想跟杰克有更多共同语言，最起码不能连字都不认识。杰克不是艾伦，他也不希望总以小孩子的姿态听杰克讲故事。奈布翻看一下字典，粗略估算了自己的进度，突然发现在圣诞节那天写出一封文笔流畅的情书几乎是个不可能任务。他现在甚至连最简单的话都写不出来。

奈布甩开这些念头，重新让自己专注于字典里那些蝌蚪般的符号。起码在他奈布的字典里，所有的“不可能”都会被“奇迹”替换——比如遇见艾伦，再比如跟杰克在一起。他们的爱好如此不同，信仰更截然对立，但他们都仿佛是另一个自己。奈布知道，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把他跟这个人分开，怀疑、背叛甚至于死亡。他们穿过刻骨的恨与爱走到一起并纠缠下去，当一个被死神带走——牵制消失时，另一个就会在自己的反面走到极致。无论天堂或地狱，他们终究会再次相遇。

奈布的目光停在面前的单词上，apostate，a disloyal person who betrays or deserts his cause or religion or political party or friend etc.（变教者，一个背叛或抛弃自己的事业、宗教、或政党、朋友等的人）

奈布不知道它的意思，里面有太多他看不懂的单词。

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艾玛小姐清脆的笑语“他在这里，错不了！”紧接着房门打开了。他惊讶地看到杰克站在门口，正微笑着对艾玛鞠躬示意。

“非常感谢您，美丽的女士。”

奈布赶忙把字典藏起来，但杰克已经看到了。他礼貌地送走艾玛后径直来到奈布面前，拿起了那本盖在军帽下的字典。

“怎么突然想识字了？”杰克翻开字典简单看了看，发现前几页有密密的红线标注。

“唔，或许可以归纳为……求知欲？”该死的，他说谎本事还是不高，奈布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在泛红。果然杰克挑起一侧眉毛，但好在他没就这个问题追下去，而是饶有兴趣似的将那本字典翻来覆去看着封面。

“这不是给初学者的字典，你从哪儿得来的？”

“跟莱利先生借的。”

“用还吗？”

“应该不……你要干什么？”奈布对这个问题警惕起来，他试图从杰克手里拿回字典，但杰克举高了手。

“别闹，把它还给我。”奈布抓住杰克的手臂，而后者顺势搂住了他的腰。

“杰克！”